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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梓:萬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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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梓:萬一是真的?

諸伏景光笑道:“這樣的話, 念給我們聽也沒用啊。”

萩原研二思索片刻:“或許不是不可以,這種評論編起來也挺容易的吧?”在其他人對他投來註目禮之前,他立刻補充,“不過確實沒有編造的必要——!”

松田陣平松開拳頭。

灰原哀毫不留情地接著讀。

【若水:基德被迫知道一大堆沒有用還要簽保密協議的情報啊哈哈哈】

黑羽快鬥半月眼, 他對自己的倒黴事件完全沒有評價的打算。

簡單來說, 他離開讀書會後立刻被警方請去簽了有他小腿高的各式協議,接著在各種奇怪的事件上以黑羽的身份幫警方的忙。另外名偵探那邊也會叫他幫忙做事情, 以至於真的差點被琴酒追殺……日常生活變得像是滴溜溜轉的銀白陀螺。

確實是一大堆對他沒什麽用但還是要簽一堆保密協議的情報。淚目, 異世人總結得比他清楚。

灰原哀看了一眼下一段話, 沈吟思索片刻, 把平板遞給風見警官。

風見警官楞了一下, 是什麽灰原小姐不方便讀的東西嗎?他如臨大敵地拿起平板。

然後他楞了一下, 松一口氣。

【清泠末影:萩原來都來了,完全沒被迫害到好可惜。】

很正常的一段話, 風見裕也悄悄感謝灰原小姐的手下留情。

而萩原研二笑嘻嘻地, 也完全不在意的樣子。確實是一副完全迫害不到他的樣子。

然後,風見裕也看了一下下文,就迅速把平板遞給榎本小姐。

——感謝灰原小姐,在出現奇怪評論之前就把平板給他。但同時很抱歉, 他還沒有幫榎本小姐念奇怪評論的勇氣。

榎本梓看著平板,沈默了一秒鐘,放下自己的雙拼奶茶,硬著頭皮念著。

【望疏:零零, 嘿嘿嘿,零零, 我真的很喜歡你。

沒有你的時候, 我的心口會很痛。

沒有你的時候, 我連呼吸都難受。

沒有你的時候,我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你不在我的身邊,我的靈魂早已不翼而飛,這幅空殼只有你能將它填滿。現在的我,因為沒有你,心臟總會在深夜裏忍受著無邊的疼痛,我需要一味藥,而你是我的良藥,所以,求求你,來治好我這瘋瘋癲癲的病癥(一些發瘋文學)。】

榎本梓念完後,神情都變得空洞,也不管下一條信息是什麽了,直接把平板遞給貝爾摩德。

諸伏景光安靜地笑趴在桌子上。

萩原研二笑得很痛苦,雙手捂住臉,不讓自己猙獰的臉色展現給其他人看。

松田陣平在努力不讓自己爆笑到太誇張的程度,以至於不僅斷斷續續在笑,臉甚至都憋得紅了。

工藤新一欲言又止,好半晌才評論一句:“如果用在推理小說裏作為暗號密碼,其實也挺有趣的?”

榎本梓一邊把平板遞給貝爾摩德,一邊用飄忽的語氣問著:“如果異世人說的是真的呢?沒有降谷先生會瘋掉什麽的……”

作者有話說:

(文中文,僅用於光球給降谷先生回顧讀書會用。

降谷零:不是很想回顧= =)

【命定拼圖】

*為了故事呈現效果,紐約篇時間線魔改到七夕節。

一年一度七夕節。

不同於日本,美國並沒有七夕氛圍。

一般來說,如果要避免和伴侶在情趣酒店消磨一整天時間,不至於讓七夕節只剩下身體上的歡愉,而精神上完全陷入乏味無趣的情況,那就必須要提前做好旅途規劃。

但波本並沒有策劃的打算。

從前年12月,蘇格蘭被可惡的萊伊汙蔑是公安臥底,暗算偷襲之後,就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

波本陪蘇格蘭養了一年多的傷,殺了汙蔑蘇格蘭是公安臥底的黑警,為蘇格蘭報了仇。他本來想把萊伊也趁熱殺掉,可惜萊伊是FBI,腳還長,像長毛老鼠一樣溜回美國去。

在蘇格蘭的強烈要求下,他才勉強同意蘇格蘭和他一起來美國,陪他度過這個七夕節。

好吧,好吧,老實說,誰能拒絕提出請求時的蘇格蘭呢?且不說懇切真誠、聲調微轉、令人無法拒絕的音色,那雙眼睛——那雙上挑的藍色眼睛溫柔註視的時候,給人一種自己置身在陽光海面上的錯覺,海面悠閑晃蕩,又暖洋洋的,讓他甘心溺斃。

所以為什麽要拒絕蘇格蘭呢?蘇格蘭甚至是他的男朋友。

組織裏其他的人說,溫柔的人最可怕,因為對方會微笑著殺死自己,連痛意都是後知後覺迸發,只能去地獄後悔。

但波本認識蘇格蘭三年多快四年,他唯一真切的痛意,有且只有蘇格蘭被萊伊汙蔑擊傷的那一次。

蘇格蘭現在的身體還很虛,雖然是初秋時節,天氣還很熱,但如今蘇格蘭懼寒,已經需要在深色內搭之外套上灰藍色夾衣。他這樣大病初愈的身體,無法參加一趟完整的旅途,能去一個旅游景點就已經很不錯,所以沒有辦法做旅游規劃。

……好吧,還有一個無法忽視的原因:組織有任務。

有對象的人按理不該在七夕加班,不過這個任務是波本主動去領的。

——貝爾摩德主職當好萊塢演員兼職追殺萊伊,演員事業風生水起,萊伊的日子也過得舒舒服服,長發擅狙的FBI搜查官形象名揚北美地下。任務一方面是殺了萊伊,一方面也得試探貝爾摩德的態度,看她是不是故意消極怠工。

波本對貝爾摩德這位千面魔女兼BOSS關系戶的相關任務並不在意,在陪蘇格蘭過七夕節之餘,他唯一的打算就是:

殺了萊伊!

“準備下飛機了。”蘇格蘭坐在他隔壁位置上,彎著眉眼提醒著,“放輕松點,就當度假了。”

波本也點頭,“嗯,用組織經費和你一起過七夕。”

蘇格蘭又好笑又無奈,“不要說出來啊,萬一琴酒聽到了可能會生氣找你麻煩的。”

“他在這裏怎麽可能聽得見,總不可能專門派人來竊聽吧?——不過聽我們的私密悄悄話也行,看他什麽時候聽到受不了。”

蘇格蘭含笑讚同,悄悄解開安全帶,湊過來給波本一個吻。

在極近的距離,用溫熱呼吸描摹著對方唇紋的紋理。蘇格蘭低聲說著,“我很期待明天的七夕節。”

波本扭過頭,耳根紅了:“……請系好安全帶。”

蘇格蘭笑著探了一下波本脖頸升起的溫度,在他徹底炸毛前收手:“好好好。”

.

日本祝福愛情美滿的地方有很多,但美國只有情趣酒店。

上句話是波本對美國的刻板印象,而刻板印象在貝爾摩德出現的時候加深了。

見面的地點早就約定好的,機場開車十分鐘後到達的一處廢棄工業區。

波本一下車,還沒等蘇格蘭出來,貝爾摩德就腳踏高跟噠噠噠地走過來。她易容成了及腰紅發白膚碧眼的女性,媚眼如絲,笑著打量他一會兒,擡手丟來一張酒店房卡,揚起下巴,居高臨下地暗示,“波本,如果你想要在組織安穩地過下去……”

這個七夕節的開局太精彩了!波本都不敢回頭看蘇格蘭的神情。

不過蘇格蘭十分善解人意,只溫聲勸慰:“沒關系的,正常回覆就好。”

波本:“好。”

波本冷靜下來,直視貝爾摩德。笑容化成冰冷,語氣輕佻上揚,“感謝你的好意,不過我認為自己還沒有廢物到要靠裙帶關系活下去的程度。”

貝爾摩德甩了下赤紅色長發:“不是因為你有戀人嗎?”

這是什麽人啊!有聽說她千面魔女的名頭,但知道他有戀人還——

波本揚起燦爛而冰冷的笑容:“如果你打算真情實意地邀請我度過美好的夜晚,那不提他或許會是一個好主意?雖然我沒什麽道德感,但和明目張膽玩NTR也有一定距離。”

貝爾摩德的笑容依舊毫無負擔:“啊啦,你的表情還真是可怕,玩的花樣還很少嗎?”

“現在可沒到可以輕松談論玩樂花樣的時候吧?”波本保持著游刃有餘的笑容,甚至帶著些奇特的愉悅犯氣息,“等到萊伊在胸口綻放血色鮮花的時候,我可能會對處理屍體的花樣更有興趣一些哦?所以現在,請先說正事吧。”

貝爾摩德笑著:“多了解一下合作成員的事也能算是正事吧?聊一聊你的男朋友怎麽樣?他現在——”

波本拔出手丨槍,紫灰色眼眸微瞇,在廢棄倉庫中閃爍著和手丨槍仿佛的金屬光澤。他的笑容在詭譎眸色中變得扭曲:“組織不允許代號成員無故殺代號成員,但我有很多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花樣,我之前有打算用在萊伊身上,你想先替他嘗試一下嗎?”

蘇格蘭也從車裏出來,漂亮的藍色上挑眼睛同樣微微瞇起,像是大型貓科動物盯緊獵物,語調同樣帶著愉悅:“我可以幫忙添加幾種花樣。”

波本笑意更深,他歪了歪頭,金色碎發俏皮地晃了晃。神情中的晦暗滲人已經全不掩飾。

“真是的……”貝爾摩德擡起雙手,抱怨的語氣,“好好,說正事吧——你打算說什麽?”

“我要知道你現在對萊伊的了解,之前刺殺萊伊失敗的行動細節,以及後續的計劃。”

說回正事,貝爾摩德也收回了她故意調侃上揚的語氣,公事公辦,準確描述。

“赤井秀一,FBI探員,最近常駐紐約,估計摸出了我長期追殺他的信息,最近有借著機會試圖反而抓住我的打算。關於刺殺他失敗……這沒什麽好說的,最開始是朗姆和琴酒親自去追殺他,不還是讓他跑到美國去了?倒不如說我能刺殺成功才奇怪吧,誰能刺殺成功,那一定會是他和刺殺他的人聯手演出的一場戲,是建議兩個人都抓起來的程度哦。”

貝爾摩德把“我不行”這三個字說得理直氣壯。某種程度上,她這樣的工作態度,能在組織裏安穩待著,確實明顯有他並不了解的籌碼。會是什麽呢?

蘇格蘭側過頭,小聲笑道:“這剛好是我們殺掉萊伊的機會。”

波本心下讚同,就問貝爾摩德:“你目前有什麽打算?”

“並沒什麽後續打算,我最近有百老匯的演出,要排練,抽不出空,”貝爾摩德聳聳肩,“你不急的話可以先去搜集一下萊伊的信息。卡爾瓦多斯也可以借給你,你有什麽想問的,問他也一樣——這酒店房卡同樣可以給他用,如果你要三個人也不是不可以試一下。”

蘇格蘭噗呲笑出了聲:“她確實比我們會玩。”

波本:“……”

“我不用,”波本忍著自己不咬牙切齒,“如果你沒其他可說的,那我就先告辭了。”

貝爾摩德笑瞇瞇地同意:“拜拜~”

明明是貝爾摩德先開摩托車離開,但波本開車載蘇格蘭離開的時候,頗有一種自己在落荒而逃的錯覺。

因為單槍匹馬、利用情報和出眾的單兵能力替自己所在的極道組織解決掉另一個極道組織,血濺到眼前而面不改色,因此被組織看上,平步青雲的波本,在開車到達預定好的酒店後,在沒有監控的地下停車場,在自己預定新買的車內,終於無可抑制地捂住臉,耳根泛紅。

“她到底在說什麽啊!”波本羞憤地對蘇格蘭嚷嚷著,“她到底都在說什麽啊!那麽離譜的話,她怎麽能說得面不改色!”

蘇格蘭笑彎著眼睛:“你以前都沒見識過嗎?”

波本黑了臉:“他們不敢!”

蘇格蘭沒忍住,歡快地笑出了聲,胸腔活躍震動著。

波本註視著,心情漸漸平覆。最後也露出明朗溫柔、比honey trap狀的微笑還令人心醉神迷的笑容。

似乎從調侃輕松的氛圍變換成了另外一種,蘇格蘭怔怔地看著。

波本笑著伸手扶住他的耳後,輕輕摩挲著耳後的肌膚,紫灰色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灰藍色的海。

“你笑話我笑話得太開心了,”波本用上揚的語調抱怨著,“你明明也知道的,這樣的話,我只肯對你說啊。”

互相都很熟悉,於是蘇格蘭湊過來,又是一個親吻。

“……唔。”

不僅是話只會對蘇格蘭說,親吻也只會和蘇格蘭一起。

親吻到最後,太過享受唇舌糾纏的感覺,呼吸不上來,因此而空茫的犯規神情,像是精致的易碎品,也不會給別人看。

他們其實根本不需要七夕節,只要想,完全可以每天都在過七夕節。

.

貝爾摩德把卡爾瓦多斯的聯系方式和聯絡屋發給了波本。

卡爾瓦多斯有單戀千面魔女的名聲。

千面魔女神出鬼沒,卡爾瓦多斯沈默寡言,按理說這兩人的關聯甚至不會被發現。

然而基安蒂手扛狙擊槍,帶著不管不顧毀滅世界的氣勢大聲抱怨卡爾瓦多斯的癡心,於是單戀的名聲就這樣子傳開了。

老實說,組織這種灰色場所,男女不忌,破廉恥的傳言是高壓生活下的必備調劑品。要不是伏特加長得實在樸實,說不定都會有人編出仿佛鉆在伏特加和琴酒床底下聽到的花聞奇事。

傳言基本上九假一真。從紛雜中提煉信息,只有卡爾瓦多斯和貝爾摩德經常一起出任務,算是琴酒伏特加式的固定隊友,僅此而已。

……連這點其實都不能肯定。

波本隨意地在腦海中轉了幾個威士忌三人組“愛恨情仇”的傳言,靠在床頭,姿態隨意從容地垂眼,看著手機上卡爾瓦多斯的傳來的消息。

卡爾瓦多斯是狙擊手,自稱並不擅長情報收集,之前都是辛苦貝爾摩德處理,而他負責跑外勤,既然波本來了,而貝爾摩德要拍戲,那就麻煩波本他兼顧情報處理。緊接著傳來文件包,裏面包含了組織在紐約幾乎所有的情報線,包括FBI內部。

……厲害啊。如果這文件包給FBI,他們應該會驚慌失措很久吧?

波本看著名單內部明晃晃的“詹姆斯·布萊克”,嘴角勾起興味的笑,電話回撥卡爾瓦多斯。

“我對處理貝爾摩德發展的奇怪情報網不感興趣,我有我自己的,所以——”波本拉長聲調,懶洋洋地說,“什麽時候萊伊出現了再聯系,你好好當貝爾摩德的保鏢就好。”

卡爾瓦多斯那邊半晌沒出聲,波本就當對面聽到了,直接掛斷電話。

把手機扔到遠處的沙發上,波本推了推躺在床上的蘇格蘭:“醒醒,別睡啦。”

蘇格蘭睡眼惺忪地睜開眼,還被波本笑話:“別裝了,打電話的時候你就醒了吧。”

蘇格蘭哭笑不得,伸出手,波本握住一拉,讓蘇格蘭借著他的力量坐起身子。

蘇格蘭不僅借著他的力量坐直身子,還借力發力,直接張開雙臂,抱住波本的身體,疲憊似得呼一口氣,又因為親密而輕松地笑出聲。

波本回抱住,順著一節節撫摸著蘇格蘭背部的脊椎輪廓。

蘇格蘭笑道:“這是在順毛嗎?”

波本的笑意中帶著心疼的抱怨:“瘦了,以前的肌肉摸起來質感更好。”

“還要養傷,想要恢覆成以前的質感要等很久呢,不過總能等到的,”蘇格蘭輕巧地換個話題,“所以那個文件包有問題吧?”

“嗯,”波本懶散地把頭靠在蘇格蘭的肩頭,“我要查她,她也要查我,組織一直是這種自查自糾的風格。不過沒關系,反正她不止一個手機,我也是。起床吧,先讓他去翻手機,我們去玩。”

蘇格蘭便只是溫和一笑:“好。”

蘇格蘭換衣服,波本撿起丟在沙發上的黑殼手機,去洗漱間。

把黑殼手機套上隔音袋放入口袋。又拿出白殼手機和灰殼手機,回覆幾條重要消息後,他看向鏡子。

鏡子裏的自己冷冽陰沈,不像是過七夕節,像是要出門殺人。

也確實有可能要殺人。

“……”波本擡手搓了搓自己的臉,又單手將頭發往後捋,對鏡子裏的自己露出一個陽光健氣的笑容。

今天是七夕節,請不要讓工作上的情緒過多影響生活。

就算波本是惡名昭彰、手染無數鮮血的組織成員。

波本走出洗漱間,洋溢起笑容,迎向已經穿戴整齊的蘇格蘭。蘇格蘭依舊是灰藍色外套黑色運動長褲的休閑套裝,他的臉上顯露出一點點慚愧。

不過波本並沒有那麽在乎,他只揚著燦爛到近乎天真的笑容:“走吧?”

.

怎麽樣算是度過七夕呢?

對於一些人來說,必須要有浪漫現場和精心禮物,還要有燭光晚餐和美妙的一個夜晚,最後許願一輩子在一起,這樣才能算是度過一個七夕節。

然而波本不需要,蘇格蘭也是。他們在進入組織的第一年就親密無間,成為令萊伊側目的一對夥伴。在萊伊暴露FBI身份和宮野明美分手的一年後,波本和蘇格蘭依然是無法分開的情侶——這樣還不夠嗎?

像普通人一樣在街頭散步,然後去公園歇息。有觀光車推薦坐車游覽整個公園的風光,波本欣然接受,坐在車上,看著風景朝身後走去。之後更是索性包了一輛出租車,讓出租車在紐約大路上開一遍。

——路上還被囂張超車,波本氣得想奪方向盤跟著在規則範圍內比車速,蘇格蘭無奈勸他,好半天才以一個吻為代價勸住。

下車的時候出租車司機的神情都有些變化,或許是因為沒見過這麽黏糊的情侶吧。

他們並沒有特地挑裝潢高檔的餐廳吃午飯,這類餐廳的氣氛只適合告白,不適合尋常約會。他們最終是找了一家日本人開的餐廳吃飯。

蘇格蘭身子還很弱,吃完飯後,波本先送蘇格蘭回旅館休息,他自己則直接在套間客廳處理一下情報網收集來的信息。

七夕節畢竟只有一天,七夕節之後,就該把萊伊送去過中元節了。

然而蘇格蘭剛睡下沒多久,情報還沒整理完,卡爾瓦多斯就發了消息:“萊伊出現了。”

波本:“現在還是中午。”

萊伊像狼,夜晚出行。組織裏的人都是夜行生物,從FBI混進組織的人也不能免俗。

卡爾瓦多斯也不多廢話,直接發來地址,難得多說一句:“他的黑色長發和黑色針織帽都挺好認的。”

波本將地址和腦內地圖對照,廢棄工廠區和貧民窟的交界處……似乎是銀發殺人魔最近有可能出現的場所之一。

FBI管天管地,銀發殺人魔這種會引發社會恐慌的恐怖分子,FBI更是有直接插手追查的權力。

FBI本身氣質就好認,更別說赤井秀一。本身叛逃組織,就隨時可能被追殺,他偏偏還十分囂張,一頭秀發楞就不剪,在身後飄逸著吸引旁人註意。波本有時候都懷疑赤井秀一是不是在直鉤釣魚。

卡爾瓦多斯還問他:“要武器嗎?”

波本最後看一眼他自己情報網的消息,走近套間臥室,悄悄拿起蘇格蘭的樂器包,一邊手機給卡爾瓦多斯發消息:“不用,我有。”

卡爾瓦多斯惜字如金,沒有再回消息。

波本也顧不上多說什麽,蘇格蘭已經被驚醒,打著哈欠,上挑的眼角帶著些許生理淚花,灰藍色變得迷蒙。他的聲音也迷迷糊糊的:“你要出去?”

波本已經把包背在身後:“嗯,用一下你的狙擊槍。”

蘇格蘭想了想,直起身子:“我和你一起去吧,爬個樓梯我還是沒問題的。”

波本十分猶豫,顧左右而言他:“抱歉,這個七夕節沒能過完……”

“沒事啊,”蘇格蘭的笑容溫和帶著困意,只是眼底裏多了晦暗和兇狠,“剛好,他汙蔑我的仇,我也要和他好好算算。”

波本揚起笑,語調甜蜜:“好,還得麻煩師父指正我的狙擊技術了。”

蘇格蘭側過頭去,遮掩自己被“師父”兩個字帶動緋紅的臉頰。

美國的貧民窟算是特色文化場地,置身其中的時候會讓人驚嘆,明明是發達且世界第一的國家,怎麽還會有這麽臟亂差的地方。

這裏住著的滿是得過且過、對未來毫無期待、用劣質品消耗著多巴胺來獲得廉價快感的人,見到波本和蘇格蘭來,甚至麻木到懶得轉眼珠子,完全漠視。

貧民窟和廢棄倉庫區,有空曠的地方,也有昏暗而充斥腐臭氣息的角落。破敗的地方,犯罪的溫床。鞋底踩出的咯吱聲,可能就是哪一塊人骨發出的悲鳴。

波本環顧四周,很快找到自己在衛星地圖上選定的狙擊點。

對他來說,適合狙擊的地方就幾個,貧民窟的腐敗味道無法掩蓋陷阱的氣息。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蘇格蘭尾音挑高,眼眸微瞇,不再掩飾殺意,“不管如何,是他選擇讓自己暴露在槍口之下,讓你裁決他的生死。”

波本於是壓低自己漆黑棒球帽的帽檐,揚起冰冷的笑意:“我會殺了他。”

當然會殺了萊伊。他為了在組織裏爬到更高的位置,不加篩選,就把那個黑警得到的“蘇格蘭是公安警察”的錯誤情報交給琴酒,還試圖殺了蘇格蘭……就算他是FBI又怎麽樣?FBI就能拿別人做他晉升的棋子嗎?他怎麽不幹脆去和伏特加爭寵啊?

不能指望初秋的紐約有涼爽的溫度,不過恰好天上飄過烏雲,於是趴在屋頂調試狙擊槍,尋找目標,便沒有那麽難熬。

蘇格蘭坐在陰涼角落,給自己倒了一小杯枸杞茶喝,安穩等待萊伊,氣定神閑。

於是波本也漸漸靜下心來。

萊伊沒有讓他們等太久。很快出現在視線之下。

單手插兜,黑色長風衣和黑色長發都垂在身後,頭戴針織帽,依舊是那孤傲冷淡的樣子。

他的另一只手拿著手機,似乎要準備給誰打電話。

波本瞇起紫灰色的眼眸,蘇格蘭也悄悄挪過來拿望遠鏡看,小聲說著風向和偏移角度。

依照蘇格蘭教導的偏移角度調整,瞄準,食指扣住扳機,按——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出聲。

波本一楞,而下一秒,萊伊隔著狙擊鏡直勾勾地看著他,拿著手機朝他揮手,嘴角挑著一抹玩味的笑意。

波本咬著牙,手很穩,並沒有顫抖。他一瞬間想直接不管不顧按下去!

但被察覺的狙擊其實很容易躲過去,而辛辛苦苦把自己騙來伏擊點大概是有交易要做——是擅長灰色運轉的FBI風格。

波本最終還是一手按住扳機,一手從口袋摸出震動的灰色手機,接通電話,冷笑道:“你最好狗嘴裏能吐出象牙。”

開口就是冷嘲熱諷,而鏡頭裏的萊伊毫不在意地笑出聲,“呵呵……我想和你做一場交易。”

“哦?”波本滿不在意地挑起眉:“交易內容是什麽?”

在槍口下的萊伊依舊語氣從容:“我查出了貝爾摩德的真實身份,並且可以抓住她。不過組織追殺還是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令人煩惡,所以,你幫我設計一場假死,我就讓貝爾摩德歸你,怎麽樣?”

“……你說話還是這麽讓人感到惡心,”波本冷笑道,“交易內容毫無道理,我要貝爾摩德做什麽?我要蘇格蘭就好。”

蘇格蘭安撫地對波本笑了笑,於是波本緩緩呼出一口氣,讓自己的面色不淪為徹底扭曲的猙獰。

扣動扳機的沖動,因為萊伊口中說的交易內容,更加暴烈。他需要蘇格蘭和理智支撐。

“……”萊伊沈默片刻。

波本引導話題:“你最好能說點更有意思的交易內容。”

“交易內容就是用萊伊換貝爾摩德,她傳言受BOSS寵愛,腦中有的情報很多涉嫌機密,你肯定會感興趣的,”萊伊咬死交易內容,“貝爾摩德最近在百老匯演音樂劇——這條消息已經足夠證實我的誠意。”

“無聊的信息,你們FBI只有這種程度嗎?”波本冷笑一聲道,“我並不介意賣掉貝爾摩德換取更多利益,但她於我而言毫無價值。提供一個比殺死叛徒更具有意義和價值的東西吧,不然我憑什麽不殺你,在你是FBI甚至害了蘇格蘭之後?”

萊伊想了想:“如果你願意,抓捕貝爾摩德的事由FBI全盤負責,你只要把戰利品帶走就行,不只是貝爾摩德,卡爾瓦多斯也交給你。另外,雪莉和琴酒的關系我也會作為添頭告訴你。我希望這樣的交易條件能夠稍微平息你的怒火。”

波本有一瞬驚愕,而蘇格蘭的聲音在耳旁誠摯地傳來:“相信自己,zero。”

蘇格蘭的溫柔聲音如清風拂過耳廓,而電話裏,萊伊低沈而語氣懇切的說話聲也同樣傳入耳道:“請相信我吧,我會像一個祈求丈夫原諒的妻子一樣,你想在哪裏插手就在哪裏插手。請相信我的誠意——”

“你為什麽還留著長頭發?”波本突兀打斷萊伊的話。

萊伊一楞。

就是這一楞的功夫,波本無聲冷笑著扣動扳機,蘇格蘭在旁邊平靜地將杯子裏剩下的枸杞茶一飲而盡。

狙擊丨槍帶上了□□,子彈穿過空氣的聲音像是遠處小孩玩樂時扔出的一枚鞭炮。

鞭炮大抵只會嚇人,但子彈穿過身軀的一剎那,生命就會隨之帶走——

萊伊險之又險,狼狽地躲過這一槍,躲到視野死角。

波本也立刻收槍俯身,與此同時,另一處巷子空地,卡爾瓦多斯冒出頭來,狙擊丨槍的子彈打中波本身前的建築外墻——很難說卡爾瓦多斯是打算警告,還是打算直接把他幹掉。

蘇格蘭平靜地合上保溫杯,“現在能走嗎?”

波本把電話掛掉,迅速收拾好一切,邊下樓邊說:“可以的,貝爾摩德易容成萊伊的樣子,本意應該只是試探,如果我有問題,按她的性子,應該不會自己和卡爾瓦多斯做先鋒,而是會勞煩勞模琴酒過來追殺——我剛才說的話沒什麽問題吧?”

蘇格蘭笑道:“沒有問題,波本是一個觀察力、洞察力、行動力和近戰能力都很強的組織成員。貝爾摩德三番五次前來試探,給她一點威懾,非常正常,沒有什麽不能辯駁的地方。”

說到“威懾”兩個字的時候,蘇格蘭的上挑貓眼微微瞇起,灰藍色的眼眸像是太陽落盡後的暮色天光,不僅是陰郁,甚至有些到瘆人的程度。

波本卻笑意更加洋溢一分,滿不在乎道:“就是這樣——現在就先收工,然後吃飯看電影吧?”

蘇格蘭也恢覆彎眼笑意,似乎又是天然無害的貓眼青年:“好。”

.

看電影選在了私人影院。

定小包廂,選一部老片子,把小包廂裏的隱形攝像頭輕易找到拆除,接著就可以輕松自如享受二人的獨處時光。

電影開幕轟隆隆的聲音響起時,蘇格蘭小聲問著:“話說回來,萊伊為什麽留那麽長的頭發?”

波本對愛人提及那個叛徒的事有些不爽,但他確實還沒有到不能提及萊伊的應激程度,因此還是勉強回答:“可能只是他的個人愛好吧,管他想什麽呢。”

蘇格蘭笑瞇瞇的:“偶爾也會想,他那樣冷酷到什麽都能斬斷的人,到底為什麽會留著那一頭礙事的長發。”

波本氣惱地把頭按在蘇格蘭的胸前,悶悶開口,“別提他了。你不討厭他,我討厭他。”

“好好好。”蘇格蘭拍了拍波本的背,等波本直起身子後,又安撫地給了一個吻。

或許是親吻的溫柔含義太強,而因為擁吻而摸到的脊背又太顯削薄,波本禁不住流出淚,紫灰色眼眸氤氳出水色光芒。

蘇格蘭嘆著氣,近乎是哀聲勸告:“別哭啦……”

止不住的淚。

所以為什麽哭呢?

雖然不知道電影在鬧哄哄的放什麽,但還是只能歸結於電影劇情太感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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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組織在監察上都會產生行政成本。

黑衣組織在監察(抓叛徒臥底)這件事上耗費頗多,新進組織成員統一放竊聽器全天24小時監聽甚至都成了默認的潛規則。

就算是代號成員,組織也不會放心。考驗忠誠,互相監視,多番試探,隱瞞信息,組織從未有一刻在監管上松懈。

隱瞞消息到什麽程度?琴酒都只以為APTX4869是毒藥,誤判宮野明美是一般意義上可以殺掉的叛徒,直接導致雪莉的叛逃。

並且,調查需要耗費時間和精力。貝爾摩德身兼多種身份,莎朗、克麗絲、貝爾摩德、銀發殺人魔,還要調查波本,終於翻車受傷。

互相監察的結果,要麽是互相攻訐,要麽是互相包庇。

貝爾摩德顯然沒有和波本攻訐的打算,直接把波本叫來病床,商討著怎麽皆大歡喜地解決掉組織這次慣例的疑心病。

波本樂見其成,帶蘇格蘭一起去。

自然而然地拋出溫亞德母女實際上是同一個人這件事後,討論變得更加和諧。

決定互相包庇,事情就變得簡單很多——

貝爾摩德並沒有躲懶,她努力追殺萊伊,甚至受傷臥床。波本當然更沒有臥底或叛徒的可能性,貝爾摩德會給波本開放一定程度的情報網,提供不帶竊聽定位功能的情報包,幫波本追殺萊伊。

他們又和諧地討論了一些閑事,傳遞了一些情報,互相表達了初步建立塑料友情的善意。

達成共識後,貝爾摩德這才松一口氣,狀作無意地說道:“說來,波本你還真的挺嚇人的。”

蘇格蘭發出揶揄的悶笑聲。

波本撇嘴,故作乖巧地疑惑問道:“誒,為什麽這麽說?”

貝爾摩德認真擰眉,用陳述語氣說道:“你經常一副自言自語時笑時哭,一副沈浸在幻想中的樣子,我都差點疑心你和基安蒂一樣變成瘋子了。”

波本沒去問貝爾摩德為什麽會看到他的神情,監視跟蹤是情報人員的基本功。但他還是抿住嘴,有些不滿。

他偏頭看向身旁的蘇格蘭,不滿化成哭笑不得的抱怨:“貝爾摩德說我有妄想癥誒她好過分——”

聲音沒有僵住,揚著自然上挑的尾音。

但是他的視線之中,蘇格蘭又無奈又好笑的面容已經安靜消失。

醫院的墻壁原來是白茫茫的月光色。

記憶無法控制,在這一剎那重新配對組合。

今年的七夕節是他一個人度過的,一個人上飛機,一個人去見貝爾摩德,一個人在停車場發呆,一個人收拾好暫住屋房間。

一個人去公園,一個人去吃飯,一個人背著蘇格蘭的貝斯包去天臺瞄準狙擊,一個人看電影。

為什麽是一個人?因為蘇格蘭已經在前年12月死去,拿著萊伊的左輪手槍,自殺。

波本沒有讓人死而覆生的能力,一切和蘇格蘭的親密接觸和溫和撫慰,都只是幻想。

讓幻想持續存在比較好,還是面對冰冷現實比較好?

波本原先選擇讓幻想存在,讓自己度過一個和蘇格蘭的第四年七夕。

但現在呢?他該如何選擇?

.

空蕩沈寂的深夜。

貝爾摩德也是典型的夜行生物,半夜並沒有睡著的打算。她回想著微笑著說“請不要對蘇格蘭開這種惡劣玩笑”的波本,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組織裏的瘋子越來越多了。

中國古語怎麽說來著?欲要滅亡,必先瘋狂。組織看樣子快完蛋了。

電話響起,貝爾摩德看一眼備註,琴酒,她接起電話。

交流工作的過程乏味無比,貝爾摩德迅速略過,開始抱怨。

“波本完全是個可笑的可憐蟲啊,不相信自己男朋友是公安臥底、一直在利用他、甚至自我催眠‘萊伊汙蔑蘇格蘭是公安’,以至於引發妄想癥。

“和宮野明美差不多的無聊人,不可能是NOC甚至是公安,試探他一年了還不夠?要不你直接把他殺了吧,試探來試探去真的挺無聊的,我們也都沒那麽閑。

“嗯……並且,波本雖然已經變成了半瘋子,但他的情報收集能力居然還很不錯,很神奇吧?”

貝爾摩德無視琴酒嗤笑問她“你身上什麽秘密被查出來”這樣的諷刺話語,交接完工作後,幹脆利落掛斷電話。

和瘋子說話就是累,每一個都是。

不過波本還是格外的瘋,那個黑警真的不明不白死了,真是不得了啊。有時候都會懷疑波本的瘋勁是不是偽裝出來的。

如果全是裝的話,完全可以去拿奧斯卡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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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走出公安的心理治療室時,面無表情。手機響起,是朗姆發來的任務。

[收到。]降谷零回覆著。

波本沈溺於和蘇格蘭的失敗戀情,成為組織裏聞風喪膽、惡名昭彰的瘋子。因此被朗姆欣賞吸納。

而降谷零冷靜嚴肅,克制地站在一旁圍觀。

他的身份由hiro用自殺保護,他因此更要小心謹慎地做好臥底工作。

在hiro身份暴露後,他和萊伊都同樣被懷疑。萊伊因為“沒有活捉臥底獲取情報而直接殺害有滅口嫌疑”,被明升暗查,最終在一年後試圖抓捕琴酒的過程中反而被朗姆抓住馬腳,只能連夜跑回美國。

他因為幼馴染的死,情緒更加崩潰,完全到無法掩蓋的程度。

所以,他索性做出膽大心細的操作,依照組織裏對他們情侶身份的傳言,捏出“因為不相信死去男朋友是臥底而精神錯亂”的人設和情緒,還完善邏輯,讓萊伊背大鍋。

發現自己真的喜歡幼馴染,而幼馴染也未必對自己沒有好感,是意外之悲。

因為長期給自己洗腦,而恍惚生出“蘇格蘭其實還活著”的幻覺,更是沒有辦法的事。

就像是瞄準目標,扣動狙擊槍的扳機。

因為瞄準等待的時間很久,後坐力很重,所以擊中目標後,才後知後覺,身體因為長久保持一種姿勢變得酸麻,肩背也因為槍械的後坐力感到疼痛。

就算有用hiro手把手教的技巧卸力,但力量是相互的,再怎麽用正確的姿勢,再怎麽卸力,疼痛都無可避免。

疼得讓人想哭。

他甚至還要感謝這種疼痛感,以及延伸出的幻覺。

讓他度過了和hiro的第十八個、也是最後一個七夕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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